首页 > 文学

不只出品离古老传说远,甚至连它们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家店也都很可疑了

文学 08-23

  回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刚刚开始背着包在大陆到处跑的时候,其中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去拜访各地所谓的“百年老店”,尝尝它们那闻名遐迩的拿手好菜。之所以要在“百年老店”这四个字上加上引号,而且辍以“所谓的”这个有点保留又有点不太客气的形容词,是因为跑这一圈下来,我发现绝大部分的百年老字号都早已名不副实。不只出品离古老传说远,甚至连它们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家店也都很可疑了

  许多人把这个问题的责任归结到中共建政之后的国有化政策,一旦收归国有,那些老店和原来的店东还能有什么关系呢?没错,所有权的变更确实会带来很大的影响,但在我看来,最致命的打击恐怕还是政治浪潮底下,一批批红色新丁彻底夺走了老师傅的权,平白无故地中断了整个厨艺传承的命脉。你看陆文夫的《美食家》,他就把这个过程写得入木三分,乃知其害之后患非一日可愈。

  问题是如果没有这些外力的影响,我们中国人又能不能好好地耕耘出一块可以栽培老店的沃土呢?坦白讲,我很怀疑。常言道“富不过三代”,我觉得这是个十分有道理的观察。第一代人含辛茹苦地建起基业;第二代人则一方面在这家底上扩张版图,另一方面却往往也埋下了日后裂解的远因;到得三代,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多半就已走到花果飘零的末日了。但凡中国人经营的家族企业,其命运皆不脱这条轨迹。而三代人加起来,岂不正好就是百年之寿?难怪在我们中国,百年便能称老,而创业至今过百岁的店家直如凤毛麟角。比如说“上海老饭店”,始创于前清同治年间,原来叫做“荣顺馆”,好像还没走到民国就已骄傲地更名为“老饭店”了,这全是中国食肆寿命如蜉蝣、起落于朝夕之间的缘故。再看香港的“福临门”和“镛记”,才到二代便已传出兄弟阋墙家事不和的消息,说句得罪人的话,他们能不能撑到百年,还真是难讲得很。

  相比之下,欧洲反倒有几家开了两三百年的餐馆,除了游客特别喜欢的马德里“保丁”,从罗马到柏林,也都还有些见载史籍的老字号。它们为什么如此长寿?又是否仍是原来那家人的后裔在掌政?我都不太清楚。可是我晓得日本百年老店数量特别多的秘密。

  在日本,尤其京都,百年根本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入场最低门槛而已,开业两三百年的铺子简直比比皆是。更可怪的是,那些老店居然还真在原来那一家人手中,没有转手,也没有更名。我曾听任职于香港大学的日本史专家官文娜教授解释,这是因为日本人讲究“业缘”多于“血缘”,注重手艺之传续多于血亲之间的恩泽。举个简单的例子,也许有这么一个做扇子的师傅,手上功夫一流,待客热诚忠实,但他年纪也不少了,眼看就快到要决定继承人的时候,他的儿子从小跟着爸爸长大,别的不会,只能做扇,偏偏又不算用心,结果不太出色。而他的大徒弟,却是一门心思全花在扇子上头,几乎到了别无生趣的地步,难怪隐隐然有青出于蓝的势头。

  好了,你猜那位扇子师傅会把这家店传到哪一个人的手中呢?是儿子还是徒弟?答案可能会叫许多爱子如命的中国人吓一跳,因为这日本店东常常会把生意交给最有能力也最有兴趣去接棒的人,而不一定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这种做法从某个角度来看是很理性的,因为亲生子女实在没什么必然的理由要爱上父辈的生意,他们大可以另有所图;相反的,弟子和伙计想要延续这份家当的意愿或者会更大更忠诚。这便是“业缘”了,看重的不是血液的联系,却是双方彼此在一门专业上的相认相知。

  剑桥人类学家麦克法兰(Alan MacFarlane)用他熟悉的剑桥院士制度来比较日本这套继承办法:“我有权经由院士资格竞选来选择我的继承人,但我无权出售学院、本院礼拜堂、本院图书馆的一草一木。因此,我的所谓自由权利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也就是说,日本的家业继承人不可出卖祖产,也不可把它分拆打包丢出去;他必须让它完完整整地保留下去,并且“如有可能,最好在改善的状态下传下去,以保持世代沿袭”。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日本这些成气候的老铺在选择接班人的时候就和牛津剑桥选院士一样:“接受这份传予的人不一定非得是家庭成员不可。如果继承人决定,商行或农场最好由一名远亲,甚或一位纯粹的陌生人来经营,就可以收养这个人,全体亲生子女便被剥夺了继承权。”

  也就是说,那些开了几百年的日本老餐馆虽说是在同一“家”人手中,但他们那个“家”根本不是我们中国人这种以血缘联结的家庭,中间说不定有个原来是徒弟后来改了姓氏的养子,也说不定有个招引入赘的外人,一切全凭专业上的缘分而定。所以我们也就不必再钦羡日本那种能够坚持传统代代相承的“精神”了,因为重点根本不在什么“精神”,而在于整个产业继承办法的差异。按照我们这种血缘至上,家当只能留给儿子的办法,老店最多只有百年,简直就是不可避免的规律。

  母亲:“我的孩儿,你听得见吗?”

  胎儿:“我在哪里?!”

  母亲:“啊孩儿,你听见了?!我是你妈妈啊!”

  胎儿:“妈妈!我真是在你的肚子里吗?我周围都是水……”

  母亲:“孩儿,那是羊水。”

  胎儿:“我还听到一个声音,咚咚的,像好远的地方在打雷。”

  母亲:“那是妈妈的心跳声……孩儿,你是在妈妈的肚子里呢!”

  胎儿:“这地方真好,我要一直呆在这里。”

  母亲:“那怎么行?孩儿,妈要把你生出来!”

  胎儿:“我不要生出去,不要生出去!我怕外面!”

  母亲:“哦,好,好孩子,咱们以后再谈这个吧。”

  胎儿:“妈,我肚子上的这条带子是干什么的?”

  母亲:“那是脐带,在妈的肚子里时你靠它活着。”

  胎儿:“嗯……妈,你好像从来也没到过这种地方。”

  母亲:“不,妈也是从那种地方生出来的,只是不记得了,所以你也不记得了……孩儿,妈的肚子里黑吗?你能看到东西吗?”

  胎儿:“外面有很弱的光透进来,红黄红黄的,像西套村太阳落山后的样子。”

  母亲:“我的孩儿啊,你还记得西套村?!妈就生在那儿啊!那你一定知道妈是什么样儿了?”

  胎儿:“我知道妈是什么样儿,我还知道妈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儿呢?妈,你记得什么时候你第一次看到自己吗?”

  母亲:“不记得了,我想肯定是从镜子里看到的吧,就是你爷爷家那面好旧好旧的,破成三瓣又拼到一块儿的破镜子……”

  胎儿:“不是,妈,你第一次是在水面儿上看到自个儿的。”

  母亲:“嘻……怎么会呢?咱们老家在甘肃那地方,缺水呀,漫天黄沙的。”

  胎儿:“是啊,所以爷爷奶奶每天都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挑水。那天奶奶去挑水,还小不点儿的你也跟着去了。回来的时候太阳升到正头上,毒辣辣的,你那个热那个渴啊,但你不敢向奶奶要桶里的水喝,因为那样准会挨骂,说你为什么不在井边喝好?但井边那么多人在排队打水,小不点儿的你也没机会喝啊。那是个旱年头,老水井大多干了,周围三个村子的人都挤到那口深机井去打水……奶奶歇气儿的时候,你趴到桶边看了看里面的水,你闻到了水的味儿,感到了水的凉气儿……”

  母亲:“啊,孩儿,妈记起来了!”

  胎儿:“……你从水里看到了自个儿,小脸上满是土,汗在上面流得一道子一道子的……这可是你记事起第一次看到自个儿的模样儿。”

  母亲:“可……你怎能记得比我还清呢?”

  胎儿:“妈你是记得的,只是想不起来了,在我脑子里那些你记得的事儿都清楚了,都能想起来了。”

  母亲:“……”

  胎儿:“妈,我觉得外面还有一个人。”

  母亲:“哦,是莹博士。本来你在妈妈肚子里是不能说话的,羊水里没有让你发声的空气,莹博士设计了一个小机器,才使你能和妈妈说话。”

  胎儿:“噢,我知道她,她年纪比妈稍大点儿,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

  母亲:“孩儿,她可是个了不起的有学问的人,是个大科学家。”

  莹博士:“孩子,你好!”

  胎儿:“嗯……你好像是研究脑袋的。”

  莹博士:“我是研究脑科学的,就是研究人的大脑中的记忆和思维。人类的大脑有着很大的容量,一个人的脑细胞比银河系的星星都多。以前的研究表明,大脑的容量只被使用了很少的一部分,大约十分之一的样子。我领导的项目,主要是研究大脑中那些未被使用的区域。我们发现,那大片的原以为是空白的区域其实也存储着巨量的信息,进一步的研究提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些信息竟然是前辈的记忆!孩子,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胎儿:“懂一点儿,你和妈妈说过好多次,她懂了,我就懂了。”

  莹博士:“其实,记忆遗传在生物界很普遍,比如蜘蛛织网和蜜蜂筑巢之类我们所说的本能,其实都是遗传的记忆。现在我们发现人类的记忆遗传,而且是一种比其他生物更为完整的记忆遗传。如此巨量的信息是不可能通过DNA传递的,它们存储在遗传介质的原子级别上,是以原子的量子状态记录的,于是诞生了量子生物学……”

  母亲:“博士,孩儿听不懂了。”

  莹博士:“哦,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的宝宝知道,与其他的孩子相比他是多么幸运!虽然人类存在记忆遗传,但遗传中的记忆在大脑中是以一种隐性的、未激活的状态存在的,所以没有人能觉察到这些记忆的存在。”

  母亲:“博士啊,你给孩儿讲得浅些吧,因为我只上过小学呢。”

  胎儿:“妈,你上完小学后就在地里干了几年活儿,然后就一个人出去打工了。”

  母亲:“是啊,我的孩儿,妈在那连水都是苦的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妈想换一种日子过。”

  胎儿:“妈后来到过好几个城市,在饭店当过服务员,当过保姆,在工厂糊过纸盒,在工地做过饭,最难的时候还靠捡破烂过日子……”

  母亲:“嗯,好孩子,往下说。”

  胎儿:“反正我说的妈都知道。”

  母亲:“那也说,妈喜欢听你说。”

  胎儿:“直到去年,你在莹博士的研究所当勤杂工。”

  母亲:“从一开始,莹博士就很注意我。她有时上班早,遇上我在打扫走廊,总要和我聊几句,问我的身世什么的。后来有一天,她把妈叫到办公室去了。”

  胎儿:“她问你‘姑娘,如果让你再生一次,你愿意生在哪里?’”

  母亲:“我回答:‘当然是生在这里啦,我想生在大城市,当个城里人。’”

  胎儿:“莹博士盯着妈看了好半天,笑了一下,让妈猜不透的那种笑,说:‘姑娘,只要你有勇气,这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

  母亲:“我以为她在逗我,她接着向我讲了记忆遗传那些事。”

  莹博士:“我告诉你妈妈,我们的研究已经形成了这样一项技术,修改人类受精卵的基因,激活其中的遗传记忆,这样,下一代就能够拥有这些遗传记忆了!”

  母亲:“当时我呆呆地问博士,他们是不是想让我生这样一个孩子?”

  莹博士:“我摇摇头,告诉你妈妈:‘你生下来的将不是孩子,那将是……’”

  胎儿:“‘那将是你自己。’你是这么对妈妈说的。”

  母亲:“我傻想了好长时间,明白了她的话:如果另一个人的脑子里记的东西和你的一模一样,那他不就是你吗?但我真想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娃娃。”

  莹博士:“我告诉她,那不是娃娃,而是一个有着婴儿身体的成年人,他(她)一生下来就会说话(现在看来还更早些),会以惊人的速度学会走路和掌握其他能力,由于已经拥有一个年轻人的全部知识和经历,他(她)在以后的发展中总比别的孩子超前二十多年。当然,我们不能就此肯定他(她)会成为一个超凡的人,但他(她)的后代肯定会的,因为遗传的记忆将一代代地积累起来,几代人后,记忆遗传将创造出我们想象不到的奇迹!由于拥有这种能力,人类文明将出现一个飞跃,而你,姑娘,将作为一个伟大的先驱者而名垂青史!”

  母亲:“我的孩儿,就这样,妈妈有了你。”

  胎儿:“可我们都还不知道爸爸是谁呢?”

  莹博士:“哦,孩子,由于技术方面的原因,你妈妈只能通过人工授精怀孕,精子的捐献者要求保密,你妈妈也同意了。孩子,其实这并不重要,与其他孩子相比,父亲在你的生命中所占的比例要小得多,因为你所遗传的全部是母亲的记忆。本来,我们已经掌握了将父母的遗传记忆同时激活的技术,但出于慎重只激活了母亲的,因为我们不知道,两个人的记忆共存于一个人的意识中会产生什么后果。”

  母亲(长长地叹息):“就是只激活我一个人的,你们也不知道后果啊。”

  莹博士(沉默良久):“是的,也不知道。”

  母亲:“博士,我一直有一个没能问出口的问题:你也是个没有孩子的女人,也还年轻,干吗不自己生一个这样的孩子呢?”

  胎儿:“阿姨,妈妈后来觉得你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母亲:“孩儿,别这么说……”

  莹博士:“不,孩子说的是实情,你这么想是公平的,我确实很自私。开始我是想过自己生一个记忆遗传的孩子,但另一个想法让我胆怯了:人类遗传记忆的这种未激活的隐性很让我们困惑,这种无用的遗传意义何在呢?后来的研究表明它类似于盲肠,是一种进化的遗留物。人类的远祖肯定是有显性的、处于激活状态的记忆遗传的,只是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遗传的记忆才渐渐变成隐性。这是一个不可理解的进化结果:一个物种,为什么要在进化中丢弃自己的一项巨大的优势呢?但大自然做的事总是有它的道理,它肯定是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才在后来的进化中关闭了人类的记忆遗传。”

  母亲:“莹博士,我不怪你,这都是我自愿的,我真的想再生一次。”

  莹博士:“可你没有,现在看来,你腹中怀着的并不是自己,而仍然是一个孩子,一个拥有了你全部记忆的孩子。”

  胎儿:“是啊,妈,我不是你,我能感觉到我脑子里的事都是从你脑子里来的,真正是我自己记住的东西,只有周围的羊水、你的心跳声,还有从外面透进来的那红黄红黄的弱光。”

  莹博士:“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竟然认为复制记忆就能从精神层面上复制一个人,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人之所以成为自己,除了大脑中的记忆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许多无法遗传也无法复制的东西。一个人的记忆像一本书,不同的人看到时有不同的感觉。现在糟糕的是,我们把这本沉重的书让一个还未出生的胎儿看了。”

  母亲:“真是这样!我喜欢城市,可我记住的城市到了孩儿的脑子中就变得那么吓人了。”

  胎儿:“城市真的很吓人啊,妈,外面什么都吓人,没有不吓人的东西,我不生出去!”

  母亲:“我的孩儿,你怎么能不生出来呢?你当然要生出来!”

  胎儿:“不,啊妈!你……你还记得在西套村时,挨爷爷奶奶骂的那些冬天的早晨吗?”

  母亲:“咋不记得,你爷爷奶奶常早早地把我从被窝拎出来,让我跟他们去清羊圈,我总是赖着不起,那真难,外面还是黑乎乎的夜,风像刀子似的,有时还下着雪,被窝里多暖和,暖和得能孵蛋,小时候贪睡,真想多睡一会儿。”

  胎儿:“只想多睡一会儿吗?那些时候你真想永远在暖被窝里睡下去啊。”

  母亲:“……好像是那样。”

  胎儿:“我不生出去!我不生出去!!”

  莹博士:“孩子,让我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并不是风雪交加的寒夜,它也有春光明媚的时候,人生是不容易,但乐趣和幸福也是很多的。”

  母亲:“是啊孩儿,莹博士说得对!妈活这么大,就有好多高兴的时候:像离开家的那天,走出西套村时太阳刚升出来,风凉丝丝的,能听到好多鸟在叫,那时妈也真像一只飞出笼子的鸟……还有第一次在城市里挣到钱,走进大商场的时候,那个高兴啊,孩儿,你怎么就感觉不到这些呢?”

  胎儿:“妈,我记得你说的这两个时候,记得很清呢,可都是吓人的时候啊!从村子里出来那天,你要走三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到镇子里赶上汽车,那路好难走的。当时你兜里只有十六块钱,花完了怎么办呢?谁知道到在外面会遇到什么呢?还有大商场,也很吓人的,那么多的人,像蚂蚁窝,我怕人,我怕那么多的人……”

  沉默……

  莹博士:“现在我明白了进化为什么关闭人类的记忆遗传:对于在精神上日益敏感的人类,当他们初到这个世界上时,无知是一间保护他们的温暖的小屋。现在,我们剥夺了你的孩子的这间小屋,把他扔到精神的旷野上了。”

  胎儿:“阿姨,我肚子上的这根带子是干什么的?”

  莹博士:“你好像已经问过妈妈了。那是脐带,在你出生之前它为你提供养料和氧气,孩子,那是你的生命线。”

  两年以后一个春天的早晨。

  莹博士和那位年轻的母亲站在公墓里,母亲抱着她的孩子。

  “博士,您找到那东西了吗?”

  “你是说,在大脑中的记忆之外使一个人成为自己的东西?”莹博士缓缓地摇摇头,“当然没有,那真是科学能找到的东西吗?”

  初升的太阳照在她们周围的墓碑群上,使那无数已经尘封的人生闪动着桔黄色的柔光。

  “爱情啊你来自何方,是脑海还是心房?”

  “您说什么?”年轻的母亲迷惑地看着莹博士。

  “呵,没什么,这只是莎士比亚的两句诗。”莹博士说着,从年轻母亲的怀中抱过婴儿。

  这不是那个被激活了遗传记忆的孩子,那孩子的母亲后来和研究所的一名实验工人组成了家庭,这是他们正常出生的孩子。

  那个拥有母亲全部记忆的胎儿,在那次谈话当天寂静的午夜,拉断了自己的脐带,值班医生发现时,他那尚未开始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事后,人们都惊奇他那双小手哪来那么大的力量。此时,两个女人就站在这个有史以来最小的自杀者小小的墓前。

  莹博士用研究的眼光看着怀中的婴儿,但孩子却不是那种眼光,他忙着伸出细嫩的小手去抓晨雾中飞扬的柳絮,从黑亮的小眼睛中迸发出的是惊喜和快乐,世界在他的眼中是一朵正在开放的鲜花,是一个美妙的大玩具。对前面漫长而莫测的人生之路,他毫无准备,因而准备好了一切。

  两个女人沿着墓碑间的小路走去,年轻母亲从莹博士怀中抱回孩子,兴奋地说:

  “宝贝儿,咱们上路了!”

版权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白山在线网上有所的信息来源于互联网和白山在线无关,如有侵权请指出,我们立刻删除,本站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

白山在线-让世界了解白山区

白山在线-今日白山新闻门户

| 浙ICP备05082053号-1

Powered By 白山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使用手机软件扫描微信二维码

关注我们可获取更多热点资讯